封白

*赛车paro。拉力赛设定。

*cp叶翔，不过老叶直到结尾都没有得逞<(｀^´)> 

*非常感谢看文的大家，希望能有评论啊啊啊啊啊

——正文开始——

1.叶修

检查好装备和车子，确保它们的状态都还好之后，叶修又检查了一遍他的头盔以及通讯设备。“一切正常，”他对领航员说，“加油。”

领航员老张和他击掌，以示鼓励。两人对着摄像机的镜头摆了一个V的手势，向观众传达了他们胜利的决心。

叶修的领航员并不是他的老搭档，曾经和他熟悉的领航员们现在要么还在嘉世，要么早就另谋高就了，老张是他在兴欣的新搭档，两个人刚刚认识不久就来到了荣耀这个赛季的赛场上，这也是被媒体津津乐道的一点：到底是叶修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被之前几个赛季的荣誉捧得飘飘然，以至于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处在议论中心的叶修显然并不知情也无暇去考虑，在两面夹道的欢呼声中，叶修继嘉世选手发车后30秒，第二个驶出了起点。

叶修仔细驾驶着他的新赛车，这段冰雪路面比他想的要困难很多，饶是已经出道十年的他都感觉很是棘手。实际上，不管出道多少年的老手，这条赛道都可以说是他们面临过的最难的赛道。时值初春，北国的积雪正在慢慢融化，赛道上随处可见皑皑白雪、泥泞、薄冰、水洼——而这些并不是最可怕的，在路基上覆盖的松软白雪的下面隐藏着无数尖锐的石头，不知深浅地被雪掩埋在弯道内侧，还有时不时和冰雪交替出现的砂砾路面——这些更让人头疼。

恶劣的道路环境对车手和车的考验都极大，这一路上叶修感觉到车胎的抓地力一直处于很不稳定的状态，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更换适合每一段路的轮胎。他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从这个赛季他复出到今天这段赛道，他的排名一直稳定地排在第一，目前应该是愈战愈勇的时刻，万万不可栽在这段坑爹的路上。

领航员老张仔细听着头盔里的通讯设备传来的信息，然后传达给叶修：“前方一千米路边有检修车辆，注意避让！”

叶修会意，心想这段路如此恶心，有人会在中途出故障一点都不奇怪。前面这段路程，虽然以他的技术尚且可以轻松通过，不过前面嘉世车手也是稳稳通过，看来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或者说，就在这里。

有了前车之鉴，又有了老张的提醒，叶修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果然老张告诉他前方的坡后面有急转，不可过速。

以这个速度过坡势必会发生一段小的飞跳，叶修尽量降低了速度，减少了车子飞跳的距离，并且调整了车头的方向以过弯的姿势起跳。车落地后很幸运，还在赛道里面，而且以堪称完美的走线驶过了这个前位车手栽跟头的地方。

坡会挡住车手的视线，如果和领航员配合不当，很容易速度过快发生意外，这个弯道简直是恶意满满，如果没有之前那一位的事故，他可能也会犯点错误。

前方不远就是那辆出事的车，已经被拉到赛道外面了，一大群人围成了一团。

叶修匆匆瞟了一眼认出大概是嘉世车队的王牌车辆，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路面上。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在几个月前他被扫地出门前两天，这车还是说要给他的。真是好车啊，就算是高高跳起来悬挂也不会摔坏吧，可现在不还是躺在沟里变得破破烂烂的吗。

淡定如叶修，此时心里也有点痛快，情不自禁加大了马力。

乐极生悲。

车头有些转向不足，领航员老张大喊着叫他减速过弯，这个小问题导致他们险些甩出赛道，半边轮胎都陷在雪里出不来。弯道边的观众一拥而上，很快帮他把车救出去了，好险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叶修不敢走神，接下来的赛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最终，叶修顺利跑完了全程，现在尚不知道排名，不过就目前来看已经是最好的成绩。虽然刚才发生了小情况，不过调整的很快，应该对排名不会产生大的影响。

叶修那张这些日子被喂肥的虚胖脸上似乎可以看出来点神采飞扬：“张哥，走，撸串儿！”

老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从叶修转到兴欣来就一直对嘉世闭口不提，难得今天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总算是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不过刚刚那辆事故车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老张不用开车，比叶修多看了两眼。

不像是一般的小事故，人群的气氛也不对劲，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他好像看到血了。当然，车速过快，老张也很难确定。

老张犹豫了下，不知道跟不跟叶修说。就叶修那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如果真的是嘉世车手出了事，老张还想给兴欣积点德。

说起来这次的首发选手来自嘉世车队，好像是个比叶修还年轻不少的孩子。叶修也就二十多岁，可是出道早，又经历了短暂的退役，今年复出颇有点“老将回归”的感觉，实际上他的年龄只能算是中等，甚至有点年轻了。

嘉世的这位小选手更年轻，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吧，出道两年就拿了最佳新人奖，去年还在越云，今年就被签到了嘉世这种巨头车队。

可惜嘉世越来越不行了，这次挤破了头才送了几个人来参赛，除了孙翔有能力独挑大梁之外，剩下的几个都还欠点火候。

老张点了根烟，烟是好烟，叶修一闻就知道，下一秒他就上来勾肩搭背，也要抽一根。

他们和服务站的人闲聊，再和观众拍拍照，时间过得差不多了，基本上车都回来了。

叶修其实一直瞥着嘉世那边儿，看他们一直坐立不安，心想这段赛道他们的排名算是要完，第一名车手就出问题，后面的就更别提了。

叶修是刚刚听兴欣队员聊天才知道的，领跑选手居然是孙翔，这冰天雪地的，竟然是孙翔一个刚二十的小孩肩负起了为后续车手扫清积雪的重任，不知道的估计会说组委会欺负小孩儿了。

道路条件恶劣，第一个发车的车手在驾驶时困难会更大。

嘉世这么多明星选手，也就只有孙翔的技术能令叶修侧目，不过孙翔现在还是嫩了点，这次领跑实在是强人所难，他恐怕难当大任。

叶修其实有一点奇怪，刚刚那个弯道虽然凶险，但是以孙翔的技术绝不至于出事故啊。

嘉世那边该回来的车手大多都回来了，个个都垂头丧气地，嘉世的经理更是一脸暴怒。

叶修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孙翔的影子，不禁有点儿着急。他不仅没看见孙翔，也没看见他的新赛车，按理来说早该回来了。

老张拍拍叶修，看叶修转过来就拉着他低声说：“那个叫孙翔的孩子，好像出事儿啦。”

“嗤，你说什么呢，”叶修直接就摇头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就孙翔的技术，说他出严重车祸，叶修不信。

“不好说，我刚刚在那儿好像看见有血，不过并不确定。”老张表情很严肃。

叶修一怔，马上转身径直走向嘉世的人堆。嘉世一看是叶修直觉来者不善，以为他是过来嘲讽的，几个车手立马起身堵住他。

这个赛季叶修的复出是个惊天动地的新闻，其后，叶修在赛中的表现更是让嘉世成为了被媒体调侃的重点对象——离开了嘉世的叶修一扫之前常规赛的颓势，在今年的联赛上恢复了往日的高水准，几个赛段以来一直排名第一，嘉世领导人的脑子这是被门夹了？居然送走了叶修这尊大神？嘉世现在固然是有最佳新人孙翔，可是孙翔今年才二十岁，就是叶修在他这个年纪也还没有问鼎冠军的实力，他们居然指望孙翔一个人扛起嘉世？

叶修在嘉世人堆里看见了以前的领航员，把他当成突破口杀出了众车手的包围：“哎，老朋友好容易见一面儿，哪天出来吃饭？”

老朋友满脸愁容，一把扯过叶修低声说：“哪有空吃了，我们这回可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怎么回事儿？”

“唉，还不是那个孙翔。”

来了，叶修道：“你把事儿说清楚了，孙翔怎么了？”

“我刚才就看你往这边儿瞄，寻思你就是找孙翔呢，他一时半会儿可来不了了。他刚刚过弯把人撞了。”

叶修皱了皱眉头：“哪儿撞的？规定场内还是场外？”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接着说，“在路段中间那个坡后面的弯道？”

老朋友点了点头：“就那儿。”

那个地方属于主办方明令禁止观众观赛的地段，本来就是车容易出问题的地段，一旦有人站在那里，一定会使事故频发。拉力赛的道路两边不可能因为这个完全封死，三令五申更不可能熄灭观众的热情，这可是这段赛道堪称绝妙的地方，没人能拒绝这种激情。

然而对车里的车手和领航员来说区区一次沮丧的维修和重新调整，对于观众来说却是足以丧命的撞击。

叶修的脸色稍有缓和：“主办方早规定了那儿不准站人，所以就算是被撞死了都后果自负。你我也不是第一天玩荣耀了，撞人这种事情年年都有发生，今天不止孙翔，别的车队又撞了好几个吧？这种不要命的观众也是年年都有，只要不撞死，社会舆论上也不会说什么。”

领航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人那都是小伤。孙翔这个，要是真的撞死了呢？”他看见叶修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说：“现在只是在抢救，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

叶修摇摇头，其实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他的想法挺自私的，甚至有点冷血。

他问：“孙翔呢？他受伤了没有？”

对方苦笑道：“车子这么好，防护这么安全，他就算伤了还能有多重？只求别摊上事儿就好。”

他继续说道：“孙翔和他的领航员丝毫没有配合意识，一路上领航员失误不断，而孙翔那个脾气简直就是炸药桶，指望他们能安全到达终点简直就是做梦。这次接收到的录像表明是领航员严重失误导致的事故，可就算是领航员说对了，也难保孙翔会不相信队友自己开自己的。”

叶修听到最后一句很不赞同：“孙翔脾气是不好，但是不会拿比赛撒气。你们对孙翔有什么误解？”

旁边一个车手走过来说：“误解？没有啊！孙翔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屁大点个小孩儿就想抢叶哥的位置，也不知道嘉年华赛车他开着烫不烫屁股。”

车手二嘲笑道：“怎么不烫屁股，这不就翻车了吗？他自己撞死人无所谓，还要拖累整个嘉世。叶哥，这种渣渣真是只配给你提鞋。”

这两个车手是叶修以前的队友，年龄和叶修也差不多，只可惜到了这个年纪还跑不出名堂来，反而被一个刚二十的孙翔压住。当初叶修离队的时候这帮人一口一个“翔哥”伺候着孙翔，一左一右配合着孙翔对叶修落井下石。

叶修想到当时的事情，冷笑了两声，对两个车手说：“当初不是对我说要让你们翔哥好好收拾我吗？”

两个人一听，觉得叶修这是要报复孙翔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叶修又恢复了前几个赛季的巅峰状态，这次的冠军基本上是妥了，叶修今年27岁，估计还能再战十年，照这个状态，迟早有一天他会开到国际大赛上去。

“叶哥，当初是我们不对，大家打拼都不容易，你别见怪。”

叶修手指头上还夹着刚才那只烟，抬起来吸了最后一口就把烟头按到烟灰缸里，抬头看着两个车手，笑着把烟喷到他们脸上。

“x，叶修你别太过分！”

叶修说：“要论资格，你还真的配不上给孙翔当小弟。”说完转身就走了。

老搭档追上来问：“你怎么回事儿，你和孙翔不是死对头吗？怎么这会儿替他说起话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孙翔是死对头？”叶修反问他。

对方一想，还真没有：“孙翔说的。”

“嗤，把他厉害坏了，”叶修摇摇头，问他，“孙翔他们现在在哪儿？”

“跟着那个受伤观众一起去医院了。”

叶修点点头，准备往医院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怎么，他就撞了一个人？”弯道撞人往往一撞就是一片。

“就一个，这个观众直接冲上了路基，刚刚进到赛道边儿上，孙翔的车就开过来了。”领航员也觉得孙翔这次纯粹就是冤枉，低头骂了句脏话。

叶修跟老朋友告别之后去借队里的面包车，打算去医院看看。

陈果是兴欣的经理，她听到叶修要借车去医院，惊奇道：“你不是吧叶修，孙翔是挺讨厌的，可你也不至于追到医院去打击他吧。”

叶修苦笑：“我看起来那么像恶人吗？”

兴欣众人点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孙翔这次是挺惨的，也不知道被撞的观众怎么样了，赛场真是残酷云云。

荣耀比赛每年几乎都要撞人，但是今年第一枪被孙翔打响了，讽刺的是，他还是领跑的。这对孙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不管那个观众是不是真的死亡，孙翔的确都不用担当法律责任，但是这个赛季他是别想再回到赛场上了。

二十岁，技术高超踌躇满志，他状态全满地投入比赛，开着崭新的赛车登场，却被一场观众违规造成的车祸导致退赛，还有可能撞死人。真的太倒霉了。

2.孙翔

am.7：00

孙翔第一个驶出起点。

这是他在去年摘得荣耀杯汽车拉力赛最佳新人奖之后的第一次正式大赛，前几段赛道，他的排名一直很不错，稳定在前五的位置。

他身旁的是这几个月刚刚换的领航员，这其实是一种不靠谱的做法，但是他原来在越云的领航员年纪大了选择退役，他就只能和嘉世分给他的人组队。

当然，孙翔从来就不在意领航员什么样。

这个领航员年纪比孙翔大一点，也是个年轻人，但是性格不太好。孙翔已经是令人发指的心高气傲，这位领航员的态度居然比孙翔还要趾高气扬。

自从他们组成了一队，大大小小的摩擦就没少过，只是在队内训练和交流赛中，这种交流上的问题不十分明显，跑熟悉的山路孙翔根本不需要领航员。大赛开始后，孙翔也一直相信自己的实力，前面几个赛段的赛道情况比较好，孙翔就当他的领航员不存在。本来狭隘的车里就充斥着各种难以忍受的噪音，引擎、轮胎、车身一齐发声，声浪和嘶吼同时上阵，这领航员的声音又小得像没吃饭，挤在各种噪音之中难以辨认，不用孙翔刻意去忽略，它自己就会被湮灭。

孙翔不愧是被称为天才车手和有望刷新叶修的记录的人，几乎凭着他自己，就能坐到目前第五的位置。

今天的这条赛道和以往完全不同，孙翔几乎是踩了油门的瞬间就肾上腺素狂飙，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路将是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最难征服的一条路。

孙翔全神贯注，这条崭新的赛道将需要他和他的队友共同完成，他的搭档也注意到了，打起精神给孙翔做着指示。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孙翔希望他闭嘴。

第一次跑的赛道，无论如何孙翔自认为做不到最完美的走线，可是他的领航员偏偏合不上抱怨的嘴巴。

“过了过了！慢！慢！”

“跳低了！”

“你差点儿就开出去了！”

“靠！你在看路吗？！我说五百米有左急转你听不到吗？”

孙翔恨不得把他踹下车，他路书上记的肯定不单单是左急转而已，把弯道强度念出来会死吗?这个可笑的错误差点导致孙翔的车子开到树林里面。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坡，领航员没看路书，直接说：“跳！”

孙翔潇洒地起跳。 

“不对！！太快了！！！”

领航员根本没有告诉孙翔，在这个挡住了他视线的坡后面，是一个紧接着的弯道，他以为面对前方未知的道路，孙翔会放慢速度，可是他以为仅仅是他以为，他和孙翔之间的默契并没有到这个程度。孙翔的行车风格一向大胆，和孙翔搭档几个月，他竟然这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车身飞起来的瞬间他获得了视野，也发现了前方可怕的弯道和围着弯道的观众，孙翔对他的技术比较自信，这个飞跳距离应该会冲出赛道，但是不会太远，他可以用截水沟减速并迅速摆正车身。这么做有些风险，但是应该不至于撞到观众。

然而，很快孙翔意识到这个致命的错误真的意味着起码一条人命。

随着车身下降，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出现在几乎就是车子落地点的地方！靠，这里怎么能站人！？

孙翔大喊“走开！”，可是那个人一动不动，因为车速太快了，来不及了。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之内。

车子在落地的同时撞到了人，然后彻底失去控制，孙翔死命地转过车身企图避开人群，紧接着就狠狠地撞在了树上。孙翔浑身都疼，感觉自己快要吐出一口血来，周围的人开始尖叫，

这时候孙翔才看到雪地上的红色。

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送走濒死的受伤观众，下一辆车才是来接车手和领航员的。

孙翔解开了安全带被搀扶下车，脑子还是一阵发蒙。

这时候他看见路上轰鸣着驶来一辆兴欣的赛车。这辆车的车速比孙翔的慢一些，保持着转向的姿势轻盈起跳，完美地落地并且以最优线路出弯。

叶修。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叶修的车子，能做出这么完美的动作，必定是叶修无疑。

在撞了人的巨大恐惧中，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第一次对自己的自负产生了怀疑：难道我真的不如叶修？

他筋疲力竭，揪着头发蹲了下去。

 

 

“孙翔！”

孙翔直楞楞地站在急救室外面，两眼盯着灯牌不知道想什么。

“孙翔！别在这儿站着，快去检查一下！”

“哦，马上去。”

医生肖时钦和孙翔关系不错，一直催着他赶紧去做检查，和他一起来的领航员早就去处理伤势了，可是孙翔偏要在这儿等着。他倒是有心带他去，可是那边儿还有几个别的车手撞到的轻伤患者要去照顾。

或许是等得累了，或许是他身体不舒服，孙翔顺着墙边儿屈腿坐在了地上，目光也不再盯着急诊的门，低着头不知道看着什么，可能是地板，可能什么都没看。

叶修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孙翔就是这个样子。一头黄毛被雪打湿了，脸上也是脏的，赛车服还没换下来，长腿屈着坐在地上，尽管狼狈还是惊人的好看。

他第一句话就问：“孙翔，去检查了没有？”

孙翔僵了一下，摇摇头。

他听出来是叶修的声音了。

叶修一定又是排名第一，而且可能又甩开了第二名不少的时间，从刚刚那个弯道他就明白了，他还远远比不上叶修的水平。

孙翔悔恨，自责，不甘，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承认自己和叶修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叶修从没有撞到过观众。而他很可能把人撞死了。

“先去检查身体行不？”叶修企图把孙翔从地上拉起来，“大冬天就这么坐地上，真当自己是铁人了？”

孙翔自从听到他声音就来气，现在气得都有点发抖，几乎张口就要说“你他妈少拿同情施舍我”，一抬头发现叶修也在看着他，皱着眉头脸色很可怕，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叶修把孙翔扶起来，孙翔有点站不稳，叶修觉得他八成是受了点内伤。刚刚想慰问两句，却见孙翔红着眼睛要骂不骂的样子，也怒了：“你脑子里一天天的想些什么？撞了人你自己就不去看医生了？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想偿命啊？”

孙翔把脸扭到另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地板，把它当成叶修的脸，看能不能盯出个洞来。

“孙翔，你长不长点儿脑子，你是不是以为我能害你？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取笑你？”

叶修拽着他去找医生，又数落了他两句：“你真的，你多喝点儿六个核桃吧你。”

“叶修你闭嘴行不行！”

叶修安静了一会儿，没再损他，过会儿又捏着他的胳膊问：“疼不疼？”

从他出事到现在，叶修是第一个赶过来问他身体情况的人。孙翔眼眶红了，他飞快地眨了眨，一滴眼泪都没掉出来。

“不疼，老子好得很。”

好得很的孙翔被医生勒令住院一周，当即就办了住院手续。

 

第二天叶修笑眯眯地晃进病房：“好得很？”

孙翔说：“你来都不带点水果？你的良心不痛吗？”

叶修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孙翔一把抢过去，拿纸随便擦了擦啃了一口。

叶修笑眯眯地看着他，笑得十分慈祥，甚至有点像喻文州：“孙翔，咱俩多久没正常聊过天儿了。”

“咔嚓咔嚓。”

“从我离开嘉世起，咱们就一直明怼暗怼到现在，你说咱俩这样儿至于吗，多大仇啊？”

孙翔啃苹果的速度慢下来了。

刚刚有一瞬间，他还有种和叶修回到从前的感觉。

叶修把床头的空水杯倒上温水，孙翔伸手去拿，叶修一仰脖自己灌下去了。

“......叶修你什么意思！谁跟你怼了？”

“孙翔，我来的时候看到了，外面媒体可不少，”叶修摆正了脸色，“你现在养伤，闭门谢客，等过两天好了呢？你还是这样做个闷葫芦？我不管你现在对我什么看法、什么脾气，现在你要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孙翔吃完了苹果，床边的垃圾桶他看都不看一眼，伸手把果核扔到两三米开外门口位置的垃圾桶里，很准。

真不想理叶修，来个人快点把他拉走吧。

叶修这句话正好戳在孙翔的痛处，从发生事故开始，孙翔最不想的就是被叶修知道这件事，但是偏偏就被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人命关天，面子当然不值几个钱，但孙翔真的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冷静一下，主要就是别让叶修跟他说话。

他自称要打败叶修，也说过叶修的技术不行了，新赛车还是交给他这种明日之星才对这样的话。孙翔知道自己的毛病，经常把话说的太满。可是话放出去，梁子也结下来了，叶修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跟他说话？

孙翔不想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感觉他是正在被叶修训话的学生一样。撞车了说明他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要是跟叶修说多半是领航员的责任，倒显得他自己输不起一样。

他的确很委屈，但是要他向死对头倾诉，他做不到。再说，孙翔心里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他认为就是自己技术的失误才酿成了惨剧。

孙翔飞快地说：“没开好，撞了。”

叶修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没开好？小朋友，被你撞的人现在还在抢救，快要一天一夜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你的回答只有一句没开好？”

孙翔红着眼睛怒视叶修，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许多：“你以为我想撞人！？那可是一条人命！如果可以我宁可自己撞死也不撞他！”

说出当时的经过，说领航员没有报给他接下来有弯道，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叶修就可以了，叶修也是车手，他当然会明白。

可是孙翔的自尊心叫他根本没办法开口。

孙翔昨天就明白了自己真的不如叶修，就算给一个配合默契的领航员，他还是比不上叶修。

他知道这次的事故领航员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可是谁会相信呢？大家向来关注的只有车手，车开得好坏，也都归结到车手头上。

而且，和领航员沟通不当导致事故也说明了他们水平欠佳。

叶修倒是一定能相信他，可是他才不会对叶修说。

“孙翔，你的水平我很清楚，你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的原因我也很清楚。”叶修点了根烟，刚刚抽了两口，孙翔没忍住咳嗽了两声，他赶紧把烟掐了。

护士正好送进来一个新病人，柳眉倒竖训了叶修两句。

这么一来，气氛正好缓和了一下。

叶修今天就是要和孙翔好好谈一次话，他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孙翔床边接着说。

“你和领航员的关系能差到这种地步，我也是才知道，这一次事故也有他的责任吧。”

孙翔看着自己手背上压着针的胶带没吭声。

叶修以前一直觉得孙翔这个别扭的性子特别可爱，就算是他要离开嘉世的时候，孙翔直接跟他势不两立，他也觉得孙翔那样子蛮好玩儿的。现在他第一次因为孙翔这个性格发愁。

脾气太倔，性子太傲，年龄又小，媒体和家属质问他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说“都是因为领航员没有报给我准确信息才发生的事故”，孙翔会认为这像是推卸责任。车队和主办方固然会为他辩解，说出一切真相，但是孙翔本人的态度才是观众关注的重点。

“得了，你不说没关系，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车里也有摄像，你不会平白被冤枉的。”

叶修想伸手揉揉孙翔的头发，但是想想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岂料他这个企图被孙翔被识破了，孙翔往后仰了一些，一脸戒备。

“孙翔同学啊，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别扭？我是真想跟你和好，你想骂我什么现在赶紧说，等到一会儿咱俩又好了，可就没机会了。”叶修重新给孙翔倒了杯热水，放到他手里，默默猜测孙翔会不会把水杯直接甩出去。

孙翔没有，他把水喝完，看着叶修的脸恶狠狠地开口了。

“我承认我现在没你厉害，这次我被迫退赛，但是明年我一定会打败你。”

叶修愉悦地说：“好啊，我等着你，不过明年你还是别想了，再练个十年吧。”

孙翔接着说：“我才不跟你和好。”

“噗，”叶修放心了，直接上手摸了摸孙翔的头发。

孙翔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你别乱摸我头发！我跟你和好了吗你就摸！”

叶修说：“那先欠着，等和好了我少摸两次。”

孙翔还想还嘴，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是提着果篮的江波涛和周泽楷。

果篮里有孙翔喜欢吃的火龙果，即使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来，孙翔还是放缓了脸色。

叶修心说，早知道给他揣个火龙果。

江波涛和两个人打了招呼，又问了两句孙翔的身体情况，这才说明了来意：“孙翔，我们想邀请你来轮回车队。”

孙翔皱着眉头说：“我和嘉世的合约起码要到明年呢，你现在来太早了吧，违约金我可交不起。”

江波涛笑道：“未雨绸缪嘛。我们很欣赏你的能力，认为你是这几年新人中最厉害的选手，”孙翔不太高兴，江波涛知道他是因为被看成新人不爽，又说道，“而且相比起很多老将也不逊色，你的成长空间非常大，甚至可以超过叶修。”

孙翔的脸色好起来了。江波涛看了眼坐在孙翔旁边的叶修，叶修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不在意他这么说。

孙翔有点自嘲地说：“就算我把人撞了，你们都想撬我过去？”

江波涛的声音比较温和，说话也显得诚意满满：“你一直都有值得让我们招揽的才华，这次事件更使我们对你刮目相看。你能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迅速做出反应，避开了大部分的观众，把伤害降到了最低，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孙翔，荣耀每个赛季都会出无数的事故，甚至每年都会有人被撞死，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阴影。就算真的出了人命，你也是在赛道上、在主办方禁止群众观看的地点撞的人，你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叶修截断他的话头：“哎哎哎，怎么就撞死了，人还在抢救呢，能说点儿好听的不。”

江波涛无奈：“我是说万一，总之，你好好考虑一下，轮回欢迎你的加入。”

周泽楷继“你好”、“叶前辈”、之后说了第三句话：“嗯，加油。”

......

 

轮回二人走了之后，叶修问孙翔：“怎么样，想去轮回吗？”

孙翔沉默了一会儿，说：“想去。”

叶修看出来经此一遭，孙翔已经懂事不少。他去轮回，叶修绝对双手赞成。

孙翔的问题一直出在不懂得与领航员磨合，这在难度较高的赛事上是一个不能忽略的失分点，更有可能是送命点。他过于相信自己的技术，缺少同伴意识和合作意识，总想一个人挑起大梁，但是这样做是不可能的，他不仅会事倍功半，而且将很难在职业道路上更进一步。

叶修认为孙翔和自己一样、和荣耀圈里这几个年轻的大神一样，他们的技术和身体素质都是一流的，绝不可能被局限在国内的比赛上。

“有一句话我以前对你说过，那时候你不懂，不过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还想再对你说一次。”

“什么？”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孙翔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是的......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1]

3.结束

孙翔和叶修相识不算久，两年前孙翔还在越云的时候和叶修比过两次，可惜那时候越云条件不够好，孙翔的车远远比不上叶修的。就算是他的天赋惊人也没能弥补车子的差距，两次他都毫无悬念地败给了叶修。

不过那两次已经给叶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叶修看孙翔，一开始就带着点儿惊艳和欣赏；而孙翔对叶修，则是憧憬和战意掺半。

孙翔转到嘉世的时候，正好逢着叶修莫名其妙的状态下滑，两个人在队伍里的待遇简直千差万别。一个是万众瞩目的最佳新人，前途无限，一个是风光不再的昔日帝王。队里很快分出了两个派别，一队继续以叶修为首，一队转而投靠孙翔，一群三十岁的人对着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儿张口闭口“翔哥”地叫着，一点儿都不害臊。

那段日子里孙翔着实膨胀了不少，不过奇怪的是他和叶修的关系反而很不错。

一开始孙翔并没有把叶修当成他的死对头，在他眼里，叶修依旧是个让他憧憬的前辈，虽然叶修的状态下滑使他感到失望，但他还是会经常和叶修一起训练，怀着有朝一日超过叶修的目标刻苦练习。

那段日子里，不知道是出于哪一方的主动，或者双方都有，总之两个人的私交甚好，经常约着周末一起去跑山路，跑完之后还会一起吃夜宵。

直到叶修跟孙翔说他想退役。孙翔无法接受叶修的这个决定，跟叶修吵了一架。之后叶修的态度依旧很坚定，于是他们开始了冷战。冷战大约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叶修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孙翔都以为他不打算退役了，正想着“本大爷就屈尊纡贵先理你一次”，嘉世经理把他叫到会议室，宣布这次的新赛车“嘉年华”将由孙翔驾驶，而叶修退出嘉世。

讲道理，那一天孙翔恶声恶气地羞辱叶修，他觉得都是轻了，他怎么没有一拳打过去呢。孙翔对嘉世内部刻薄的功名制度还一无所知，只觉得叶修是个懦夫更是个骗子。两个月前跟孙翔说的好好的，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去参加荣耀国际世锦赛，竞争冠军就靠个人本事，可是两个月后叶修说退役就退役，明明身体十分健康，有什么理由要退出？

嘉世不认功名，只认钱。叶修占据了国内荣耀赛事的榜首那么多次，居然一个广告都不接，再加上最近他状态下滑得厉害，外界认为他江郎才尽了，嘉世高层便安排他做陪练或者领航员，叶修拒绝了，并且直接宣布退役。

这些都是在叶修加入兴欣后复出，孙翔才知道的。当他得知叶修复出，气已经消了一半，这段日子孙翔在嘉世一个人打拼，渐渐地也明白了不少事情，对于叶修当时的做法他多少也能理解。

后来孙翔生气的就只有一件事：叶修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嘉世让他当陪练的事？

 

既然今天叶修说要和他和好，那他就问一问叶修。

孙翔说：“你不是说要和好？那当初你退嘉世的事情怎么解释？”

叶修一五一十给他解释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修真是怕了这个祖宗：“您那暴脾气，我敢跟你提？”

孙翔出离愤怒，使劲拍着被子：“我脾气怎么了？我脾气不好！？”

“你脾气最好了，”叶修按住孙翔的手，“手别乱动！打着吊针呢你。”

叶修陪着被顺毛的孙翔坐了一会儿，肖时钦带着笑容进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孙翔，老叶，昨天那观众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孙翔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躺平了。

 

 

修养了三天之后，孙翔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他今天去看望了伤者，向他和他的家属道了歉。很庆幸他的家属没有不依不饶地要孙翔给个说法，只是说她们一直不同意他冲到离赛道那么近的地方，他屡教不改，迟早要出问题，万幸这一次没有死掉，只是给他一个教训。

那个倒霉的观众躺在床上，见孙翔跟他道歉，他轻声说了句：“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下午的时候，多日不见的领航员和嘉世的高层一起过来看伤员，就连吴主席都来了，荣耀组委会和其他个别车队也派了人过来，叶修赫然就在其中。

家属们没有特意和领航员说话，也没有看他，众人推测她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的真正过程。叶修就知道孙翔不会说，不说就算了，他们来说。

“徐女士，您作为伤者的家属，虽然大赛对此次事件不负任何法律责任，但是您依然具有了解事实真相的权利，”吴主席说，“当日事故发生的原因一是您的先生违反了规定，擅自冲上了赛道，二是孙翔的领航员没有给他提供正确的信息，两人合作不佳导致转弯失败，酿成了车祸。如果您想详细了解，我们可以给您提供行车录像。事情就是这样，希望你不要过度怪罪孙翔。”

伤者家属睁大了眼睛看向领航员。

领航员低下了头深深地向病床鞠了一躬：“对不起”。

事情当然没有结束。

今天要面对的不只是伤患家属，还有外界媒体。孙翔刚刚迈出医院大门就被长枪短炮包围住，这还算是少的，自从知道伤员脱离了生命危险，不少记者都打道回府准备改日再访。毕竟拉力赛撞伤人算不上多大的新闻，也就是撞人的是孙翔，能让他们制造点噱头。

“请问孙翔选手，你一直扬言要打败叶修，可是第一次正面交锋就因为车祸而退出了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孙翔没好气地说：“没有！”

“孙翔选手，据说这次被你撞到的观众足足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脱离危险，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会放弃车手这个职业吗？”

孙翔答：“那不如你先死一死。”

“你甚至不能做好的领航员的沟通，有人评价你是一头独狼，你认为你真的适合跑拉力赛吗？”

孙翔顶回去：“你行你上？”

“听说事故的发生原因是由于你和领航员发生了冲突，能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你和叶修一直针锋相对，这次在中间赛段就惨遭退赛，请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叶修在本赛季复出并且回复巅峰战力，你是否还认为自己可以和他抗衡？”

“能详细说一下你和叶修选手之间的矛盾吗？”

叶修笑眯眯地从医院大厅里走出来，揽住孙翔的肩膀：“无可奉告！”

众记者都惊了一下，紧接着开始疯狂拍照，不断提出更奇怪的问题。

孙翔突然伸手抢过来一个最大的话筒，众记者又是一惊，全神贯注准备记录。

孙翔在这一刻压下了所有的脾气，沉着又冷静。

“对受伤的观众我表示十分抱歉，我将自愿负责他的全部医疗费用，之后我也会退出这个赛季的比赛。”

“今天我输了，输得无话可说，但是，明天则未必。”[2]

在这一刻，叶修、旁边的车手们以及记者，都清楚地看出来，孙翔，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天才车手，在经历过这次重大事故后，并没有颓败，反而是真真正正地成长了起来。

他还没有完全长大，但是他稚嫩的羽翼已经显出了成熟后巨大的雏形。这个时代不是他的，但是总有一天，他也会拥有一个自己的时代。

4.新的开始

这个赛季，嘉世车队没有了孙翔参赛，在下一个赛段所有的车手都惨遭淘汰，嘉世出局。

赛季结束后，嘉世每况愈下，高层的腐朽造成了这个庞大车队的一宿崩塌，最终嘉世挂牌出售。

紧接着一个新闻震惊了媒体：孙翔和他的新车以2800万的高价转会轮回车队。

孙翔到轮回的那天是叶修送的他。车子已经在运过去的路上了，孙翔自己没多少行李，随便打包了就装了个二十四寸的箱子，和他185的身高相比起来十分迷你。

叶修本来是想帮他搬行李的，看到这情况也哭笑不得：“得了，我也当不成苦力了，就给你一个拥抱吧，新的车队加油。”

叶修抱住了孙翔，抱得有点太久了，他都不想放开。

孙翔不知道怎么有点脸红，凶巴巴地把叶修推开：“你还抱上瘾了？”

叶修笑着说：“是啊。”

他的眼神里有太多东西，孙翔有点不太敢看，可是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别扭地说了声“耍流氓啊”然后推着箱子去了检票口。

“叶修拜拜！”

叶修说：“两个月后见！”

孙翔不明所以，正好又轮到他检票，只能等上了火车再问。可是在网上怎么问叶修，对方的嘴巴都闭的紧紧的，不肯透露一点儿，只跟他说“这会是个惊喜”。

既然这样，孙翔也就不去问他，一心投入到了新的车队里，精神百倍开始新的训练和生活。

 

两个月后，孙翔收到了一封荣耀汽车拉力世邀赛的邀请函，中国参赛共十四人，轮回车队中的自己和周泽楷都名列其中，领队为叶修。

真是个巨大的惊喜。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荣耀汽车拉力世界邀请赛的现场直播。稍后将要开始的是位于芬兰境内的SS1计时赛段的角逐。比赛的1号选手是我们中国队的12号，孙翔。这位选手十分年轻，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是本届大赛年龄最小的车手之一，还有一位是来自比利时的选手。孙翔在去年的国内赛中曾经担任过一次领跑，但是很不幸发生了车祸还受了伤，所以尽管成绩很好却不得不退出了比赛。希望今年孙翔可以拿出他最好的状态，来填补去年的遗憾，现在我们要对孙翔做一些采访。”

主持人来到孙翔的车前，此时孙翔正背对着镜头整理他的赛车服的裤腿，个高腿长，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你好孙翔，这是你第一次在外国比赛，同时又是第一个发车的人，你感觉紧张吗？”

孙翔直起身来，露出一张神采飞扬的脸庞：“紧张肯定是会有的，不过更多的...感觉热血沸腾吧！”

“这次你有什么目标吗？”

孙翔答道：“冠军我还不敢说，不过前三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记者跟他开玩笑：“简直不像你的回答，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一定会拿到冠军’或者‘绝对打败叶修’之类的。看得出来你稳重了很多。”

“当然啦，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孙翔回答。虽然表情动作看起来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但是他真的不一样了。

孙翔和他的搭档坐进了车里，这时候叶修跑了过来，胳膊架在打开的车门上，冲孙翔说：“我们的一号选手责任重大啊，加油，咱们排行榜上见。”

孙翔：“你放心，我绝对在你上面。”

“你也放心，我不会让你成功的，”叶修伸手要摸他的头......孙翔戴着头盔，脸也差不多挡了一半，叶修只能把手放下来点儿捏了捏他的鼻子：“作为领队我希望你勇往直前，不过作为叶修我希望你凡事能以安全为重。”

“啰嗦，我出发啦！你小心别输给我！”

今天的赛道和去年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今天这条路完全是冰雪路面，所以孙翔的车子也换上了专门跑冰雪路面的钉胎。尽管如此，孙翔作为领跑还是会面临更大的困境，路面上松软的积雪严重地影响了车胎的抓地力，而在他之后的车手们将会被减轻这个压力。

路面完全被厚实的积雪覆盖，很多障碍物都被隐藏在下面看不见，孙翔发现，这条赛道虽然没有泥泞和沙土，但是岔道更多、发卡弯更有挑战性，比去年跑的路还要刺激，这使他燃起了熊熊斗志。

原来这就是参加世邀赛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和搭档合作默契带来的感觉！

一路上孙翔的驾驶都比较顺利，只是即将到达终点时他的车底撞到了雪堆上，这次撞击导致了一个车胎的爆胎，前悬挂也被撞坏了。好在有惊无险，孙翔一鼓作气，开着发出异响的车子冲向了终点，成绩非常好。

第一名车手的驾驶瑕不掩瑜，为中国队开了个好头，随后的中国选手都没有出现大的问题，陆续到达了终点。

值得一提的是九号选手张佳乐一如既往地倒霉，竟然正好赶上了一群牛横穿赛道，慌乱之中发生了侧滑，好在没有造成伤亡，张佳乐也很快回到了赛道上。

还有五号选手黄少天，转播室里最不希望切到他的摄像，他的话比领航员还要多，真不知道他怎么一边听着赛车巨大的噪音一边听着领航员的指示，还能一边喋喋不休。

当然，必须要说的是领队叶修，他不愧是中国的荣耀第一人，几乎是全程挂着六档在雪地上飞驰，甚至把他前面的选手给超了。同样超车的还有今年29岁的悍将韩文清。

中国队的排名非常可观，其中叶修暂排第一。

“现在第一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中国队表现不俗，我们去看一下各位车手和领航员现在的状态。”

“您好叶修选手，能打扰你几分钟的时间吗，我们想对您做个简短的采访。”

“啧。”孙翔在叶修旁边显得有些不耐烦。

记者有点尴尬，以为孙翔是不满自己不采访他，说：“呃，其实我们也准备了对孙翔选手的问题，打算明天......”

“麻烦死了，喂，叶修，我先回去了。”孙翔转身就走，结果一把被叶修扯住。

“等等，”叶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给他：“不带卡你回去睡大街？”

孙翔没说什么，接过房卡挥了挥手就走了。

“这......原来孙翔和叶修两位选手的关系还不错嘛，叶队这次真的是辛苦了，连保管房卡这种事都亲力亲为。”

叶修笑着说：“是啊，亲力亲为才放心嘛。”

“啊，是，是......呃，关于这次世邀赛，叶队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呢？你对队中选手的定位又是怎么样的呢？”

叶修嘴里不抽根烟就不自在：“我能抽烟吗？”

“可以可以。”

叶修点了根烟：“其实现在国际上很多人都不看好我们这支队伍，我们的队员，包括我和老韩他们几个都还不到三十岁，甚至还有孙翔和唐昊这样十分年轻的车手，很多人认为我们经验不足，也不够沉稳。当然了，我对我们的队伍信心十足。”

记者：“而且我们了解到，现在国内对荣耀的热情很高，这其中的利益可以说非常巨大，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年轻的国家队员们闭关集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接任何广告，也没有出席任何盈利性质的社会活动，是这样吗？”

“是的。”

“叶队可能不知道，现在国内的荣耀圈子里又多了很多新车队，培养出一批小鲜肉，比起这些选手他们可能会更适应现在的商业模式，再加上年纪轻，技术也不错，有一批老粉丝不禁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过气？”

“小鲜肉？”叶修笑着，缓缓吐出一口烟。

“有人跟我说，现在的职业联盟，明星才是最重要的。职业队员的技术要炫，做出来的场面要好看，因为在观众眼里，华丽就意味着难度和水平，无可替代的华丽可以瞬间引爆观众的热情。”[3]

叶修的烟向休息室的电视屏幕点了点，示意记者去看。上面正在回放着今天比赛的录像，一位外国选手在驶过发卡弯时做出了非常华丽的漂移，但是下一秒，韩文清的车紧紧抓着地面呼啸而过，这位选手竟然在拉力赛中被超车了。华而不实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很对，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进的是竞技圈，不是演艺圈，我想要的就是胜负。”[4]

记者很有感触，若有所思地点头。

“当然了，我们不可以一味不懂变通，在不影响训练的前提下，我也赞成我们的队员多多活跃在公众视线中，集训实在是为了应对严峻的比赛，只是迫不得已。要是说小鲜肉，老牌车队也不少啊。就连我们国家队里也不缺能当明星的人。”

记者笑着接道：“周泽楷和苏沐橙！”

叶修叼着烟说：“还有呢？”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说：“孙翔，你不觉得他才是个又好看又适合当偶像的人吗？”

记者发现叶修对孙翔的滤镜有点厚，孙翔的外形很好，但是性格实在差劲。

叶修知道他还有些偏见，摇摇头继续说道：“其实孙翔这个选手从获得新人奖脱颖而出之前，我和他有过两次交手，已经看出他的实力可以算作大神级别，但是曾经的他不懂得合作，甚至不懂什么是谦虚，什么是稳重。”

“现在的孙翔已经不一样了。他的个性还是那么张扬，脾气也很臭，不过他已经学会了和领航员、和队友沟通，学会了隐忍和冷静，开始带着脑子去思考问题，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莽撞。和他认识这么久，这些改变我都看在眼里。”

“我发现叶队今天一直在夸孙翔，看来你真的非常欣赏他。”

叶修大方承认了：“对，很欣赏。他也很欣赏我啊，不是一直以我为目标吗？”

记者觉得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关于这次的世邀赛，我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只能说，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为祖国争光，也为自己奋斗。相信真正热爱荣耀的人看到这次的比赛，一定不会失望。谢谢。”

叶修起身向衣帽间走去。

“请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记者追上来，“这个问题算是我私人的问题，不会刊登出去的——今天我注意到的很多细节都表明，您和孙翔看起来并不像传闻那样水火不容，相反还可能关系很好，那么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叶修把烟拿在手上，看起来有点苦恼：“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集训到现在大家都住在一起，就算是同居关系吧，”说话时一掏裤子口袋，空荡荡的，才想起来房卡被孙翔拿走了，“那我先走咯，同居人可能给我放好洗澡水了。”

当然了，记者和叶修自己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赛程即将继续，不管是哪个方面，都有挑战在等待着叶修。

END

[1][2]出自《全职高手》原文1051章和312章。

[3][4]引用部分的句子出自《再起荣耀》里杰大的念白，原文里有没有我记不住了。